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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三角的烦恼：IT制造徘徊在升级与代工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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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作者： 发布时间：2005-04-30 （阅读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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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从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或者无锡硕放机场乘着大巴驶向苏州市区时，空气清新，路边电网密布，移动通讯基站随处可见，最令你纳闷的是，这里见不到想像中的江南农村的景象，一排排仿哥特式的三层民居会使你疑心苏州的农田在哪里？
而此时，大巴里的VCD正在播放一个企业管理课程，讲课的是一个台湾人，生动的案例和通俗的语言吸引了车内更多人的注意力。外面高速公路两边竖立的，全是制造、化工等企业的大幅广告。
这恰恰是整个长三角地区的一个缩影。苏州等城市被称之为中国工业化时代的榜样，制造业、工商业给长三角带来了巨大变化，民间富有、电力紧张、房价暴涨，随着外资一波又一波的进入，产业集聚效应使得长三角的产品保持着强大的竞争力。
可以说，长三角是中国最不可思议的一个地区。过去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当人们还在热衷于谈论“一个老人在南海边划了一个圈”的珠三角时，长三角却以不可思议的发展速度成为中国工业化时代“辉煌”、“奇迹”的代名词。
被喻为“世界经济语言核心音节”的长三角不是在重复着“风水轮流转”的老话。据国家统计局的资料显示，这片占中国2.2%的陆地面积，10.6%的人口，如今创造了中国22.1%的GDP、24.5%的财政收入、60%的外商投资和28.5%的进出口总额。这里已经成为中国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经济总量规模最大的区域之一。近几年，长三角在招商引资、对外出口以及GDP等数据上已经远远地抛开了珠三角地区。
然而，繁华背后并非没有危机。从表面现象来看，能源瓶颈、外部竞争压力、招商引资的争夺、土地供应紧缩、“民工荒”暗流等等，让长三角的经济蒙上一丝阴影。放大到更大的范围来说，长三角会否陷入“拉美化陷阱”之中，成为人们心中的另一个隐忧？
更大的背景在于，长三角正走向一个历史的拐点，外资驱动型造成的市场繁荣显然已经使它迈过了原始的积累阶段，未来长三角需要面临的难题在于：由于制造成本的上升，招商引资的回落，如何继续保持强大的竞争力？此外，如何把当地的民营企业做大做强，以迎接全球化的挑战(如塑造品牌、应对反倾销等)？
这既是长三角的问题，也是整个中国区域经济竞争力的问题，正处于上升通道的长三角发展模式未来将做怎样的改变？
崛起样本：“发现苏州”！
1992年，苏州新区刚刚开始开发，当时明基集团董事长李耀来考察的时候，这里除了青草就是农田，他一次又一次骑着单车穿过古老苏州的大街小巷，感动于这座城市深厚的历史和人文底蕴，最终下定决心于1994年在此设立了明基大陆工厂。
此前，明基在马来西亚已经拥有了一个2000多人的工厂，但李耀觉得在马来西亚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因为马来西亚人口少，大学少，找不到工程师。
而在此时，随着10余年来中国台湾企业对大陆投资的飞速发展，已经使得大陆整体配套环境逐渐形成，大陆终于显现出制造业基地的形态，这种世界工厂的角色将会越来越明显。
“苏州的环境和景观，是现代工业社会很难找到的。摩登的城市到处都有，如果要想回到这种幽雅、精致的传统生活的时空里面，反而很难，这变成苏州最独有的特色，也是最吸引我的地方。工作之余能够感受这样一种环境，实在是很难得。”李耀对苏州情有独钟。
10年打拼，他和明基交出了一份让人惊讶的答卷：2002年，明基全球营收30亿美金；2003年营收36亿美金；2004年前三季，总营收较上年同期成长48%。
现在，明基被视为来苏台商的鼻祖，几乎所有提及苏州IT制造业发展历程的故事都会强调：“明基和14家配套厂商”打造了苏州“IT产业生态系统”的雏形。台湾人也愿意把“发现苏州”的桂冠带在李耀的头上。
无疑，苏州是众多成功企业的“福地”--在明基之后，其他一些台湾IT制造业的大佬们也纷纷进入苏州等地。资料统计显示，罗技在苏州的工厂每年生产鼠标7000多万只，网络摄像头600万只，均为罗技在全球同类产品的最大生产基地。此外，在罗技全球14亿美元的销售额中，有一半产品来自苏州；到2004年底，江苏昆山的笔记本电脑生产量突破了1000万台，占全球笔记本电脑年总产量的25%，成为全世界最大的笔记本电脑生产基地；台湾手机制造商2004年全年出货量约为5230万部，其中有60%在长三角一带生产加工；……显然，这是一串难以详细统计的名单。
“由点带面”的效果终于在一个时间爆发出来。如今，整个长三角地区成为了“中国制造”的新象征。自2000年开始，所谓“长江三角洲一体化”的理论研讨活动空前活跃。各种“论坛”、“国际研讨会”、“恳谈会”接踵而来。据上海浦东改革与发展研究院院长姚锡棠研究员估计，2003、2004两年，各地各界召开的关于长江三角区域经济的研讨会议超过150次之多。
除学界外，政府的主导机制也在形成，2003年春，在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江苏省委书记李源潮带领下，沪、苏、浙三省市高层领导进行了闪电般的互访，签订了进一步推进经济合作与发展的一揽子协议，并提出共同建设以上海为主导的“区域经济一体化试验区”。2003年8月在南京“15+1"峰会上，一体化宣言和172亿元的投资成交额令人瞩目。会上，经过探讨和磋商，16城市还联合签署了《关于以筹办“世博会”为契机，加快长江三角洲城市联动发展的意见》。
俗话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人们发现，国内外众多媒体上，关于长三角已经超越珠三角的文字频频出现。因此，在长三角崛起的同时，珠三角不可避免地步入下坡路。
台湾一民间机构公布的《2002年大陆投资环境与风险白皮书》，调查结果显示：台商对上海为中心的长江三角洲地区投资环境的满意度连续第三年保持第一，其中苏州为台商最满意城市；与此相反，珠江三角洲地区，特别是广州、深圳、东莞等城市则面临整体投资环境萎缩的问题。
那么，为什么长三角地区能在过去短短几年时间内超越珠三角？
专家们给出的分析是：华东一带的硬件产业配套比华南的好；在基础设施方面，中国再没有一块地方有长三角这么大的基础设施投资了，而且广东还缺电(长三角也缺，不过在2004年才显得更加突出)；此外，外商普遍看好长三角地区比较健全的法制化、制度化和办事效率、社会治安等优良环境；不可否认的还有，长三角的吸引力还建立在低廉的土地价格和优惠的税收政策上。
复旦大学的一位教授在调查时还发现，就未来市场的辐射而言，珠三角无法同长三角相提并论，只要占领了长三角地区，就可以沿长江西进，进入4亿人口的市场，而这一地区可以说是中国最富裕的地区，其市场诱惑力是巨大的。
由苏州开始，整个长三角地区无疑成了中国快速工业化时代的独特样本。此外，中国IT制造业的生态群落和产业布局也随着投资的转移而产生了渐次的变化。
群聚效应的“核裂变”
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上海芯片制造业的发展。
来自苏州招商部门的一位人士认为：“长三角一带的IT制造业绝不是昙花一现。”他强调说，由长三角IT制造企业构成的产业链靠主干企业来维持整体的生存。“就像葡萄串效应，有若干个主干，每个主干都串着一串葡萄，众多主导厂商就像一个主干，带领着一系列的葡萄状的配套产商。”
2000年，中芯国际总裁张汝京作了一个大胆的预测--芯片制造业的下一个中心将在上海。始料未及的是，他的这个想法居然改变了一个城市的产业。此前，虽然上海已经有华虹NEC和上海先进等芯片厂，但这不足以让上海的芯片业呈现繁荣，直到中芯国际的入驻使这一切发生了质变。张汝京来到浦东后以旋风般的速度建起了三个8英寸厂，将中国内地原来的0.25微米工艺迅速提升至0.13微米，使浦东芯片制造业的面貌焕然一新，也因此确立了上海国内芯片制造老大的地位。
现在看来，正是由于中芯国际的入驻和快速的发展使得更多的芯片代工企业感到紧张，从而进一步加快了进入浦东的脚步。不可争辩的是，由于中国内地的芯片生产成本更低，如果不将芯片生产厂搬到中国内地，长远来看成本上将无法和中国内地的芯片代工企业相匹敌。市场也是他们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
“中芯国际的订单虽然大多来自海外，但其中许多属于国内电子企业交给海外设计公司之后又转给中芯国际生产。中国正在成为消费电子产品全球最大的制造基地，芯片企业距离生产基地越近，周转时间就越短、物流便捷、沟通方便。正是这些原因，促使海外的芯片制造企业纷纷进驻上海。”信产部的一位官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据上海市信息委资深专家介绍，目前，我国已投产的8英寸集成电路生产线共有8条，其中6条在上海。上海8英寸晶圆片月投片16万片左右，产能占到全国的四分之三。随着大量芯片厂的入驻，在以张江科技园区为核心的浦东地区，已经形成了包括研发设计、制造、光掩膜、封装、测试、设备、材料、气体、模具、引线框架、专业人才培训、技术服务等环节在内的完整产业链。
显而易见，群聚效益的“魔方”真的是走到那里就改变那里的企业生态群落。
友达光电(苏州)有限公司的人士说：“半导体的设备贵，一台机器上亿元，如果机器停下来，成本是按分秒算的。这就要求配套的企业或者合作伙伴几分钟内能赶到。一定要有群聚的支持、很强的配套，机器一停，严格意义上说，从苏州到上海的距离都远了。”
由于有了群聚效应，各国外的芯片企业纷纷宣布将在上海扩产或新增生产线。中芯在上海已有扩建的计划；上海宏力半导体将在目前8英寸厂的基础上继续上马12英寸晶圆生产线；苏州和舰的8英寸厂已经开始投产，预计10年内将盖六座厂房；而台积电继在上海松江获准建设8英寸厂之后，又放言其未来10年将在中国投资100亿美元，其中大部分都将选择在上海。
“群聚效应已很明显。”北大微电子研究所专家孙卫表示。
据记者了解，除了中国台湾的企业，国外企业也开始按捺不住，IBM、NEC、东芝、日立等芯片厂的投资计划都在筹划之中。在IC设计方面，大量的风险资本进入浦东地区，仅浦东地区的设计公司就已经达到100家左右的规模，其中不乏像威盛、复旦微、芯华、展讯这样的好手，也涌现了一批优秀的设计服务公司如芯原、华杰、智芯等，在测试环节像Intel、日月光、阿法泰克等著名厂商也大量进驻浦东。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发展战略和区域经济研究部的宣晓伟认为，目前上海IT制造业群聚效应与苏州的不同之处在于，上海的群聚组成企业多是在业内享有一定地位的国际企业或跨国公司。比如，总投资金额超过80亿美元的上海化工区，世界三大化工巨头英国石油、德国拜耳和巴斯夫公司，均有重点项目在这里落户。而规划22平方公里的浦东微电子产业带，则有中芯国际、英特尔、华虹NEC等8家投资过亿美元的国际知名企业。
而苏州则是配套。目前在苏州生产的小屏幕液晶显示器、电脑摄像探头、鼠标等产品已占据世界市场30%的份额；在苏州投资IT产业的中国台湾企业多达500多家，除了芯片之外，其他所有的IT零配件都能在苏州生产和配套。
被撕裂的长三角？
“飞越太平洋，深如玄武湖，活似钱江潮”--这是对长三角精神特征的一段描写，人们希望三者叠加起来产生无限的力量，但事实上，目前的发展情况并没有人们所预想的那样美好。反而遭遇了区域经济间各自为政的难题。
有专家因此为长三角的现状和发展忧心忡忡：长三角内的15座城市分属浙江、江苏、上海三省市，行政隶属关系复杂，地区之间的协调难度很大，产业结构趋同、缺乏分工等问题非常严重。
2003年以来，关于长三角16个城市之间恶性竞争严重、行政壁垒森严的报道不绝于耳。在苏浙沪经济圈的15座城市中，有11座城市选择汽车零配件制造，有8座城市选择石化，12座城市选择IT、通信制造。目前，江、浙、沪两省一市的制造业结构再次出现“往一条道上挤”的趋势。产业同构加剧引资大战，而反过来引资大战又使业已存在的低层次产业同构现象在更高的产业层次上重演。
来自江苏省人民政府的一份资料显示，目前产值排在前9位的主要工业大类，上海与江苏的同构率为100%，只是排序不同；上海与浙江、江苏与浙江，9大产业中分别有8个是相同的。沪、苏、浙三省市的“十五”高新技术产业发展规划中，集成电路产业的同构性达35%，纳米材料为48%，计算机网络为59%，软件产业为74%。
“每当面临利益的碰撞，大家各有算计，各行其是。从上个世纪90年代的港口大战，到现在的机场大战，概莫能外。”上海社会科学院发展政策研究中心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说。
2002年10月开始，虹桥国际机场所有国际航班东移至浦东国际机场，虹桥机场定位转向国内化甚至支线化，这使得苏州、昆山、吴江的IT产业遭受重创。而上海张江工业园的上升势头也由此迅速盖过了苏南诸开发区。
上述不具姓名的人士说：“浦东机场问题是再正常不过的决策，因为虹桥机场周围恰恰在上海土地价格最贵的地方。这就出现了地方拿钱修机场，各方面共同免费使用的现象。如果类似虹桥这种涉及到省市之间共享的机场由中央建设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毕竟，按照上海目前的地价，上海自己承受不了机场的建设费用。”
但是，昆山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就把近在咫尺的虹桥机场当作昆山投资环境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苏州则专门修建了到虹桥的机场路，是工业园区的配套工程。国际航班远移浦东，使苏州、昆山到机场的路程增加两个小时。此情此景之下，迫使苏南重新考虑自己建设国际机场，而这又导致苏州和无锡为机场的选址争吵不休。
“当各地竞相推出志在降低商务成本吸引外资的优惠政策时，人们似乎看到了20年前的珠三角。”江苏省社科院的相关专家痛心疾首地指出。
由此，人们看到了一个被“人为”撕裂的长三角。
选择难题：升级或是代工？
浙江大学一位教授说：“浦东开发时，引资门槛高，只是盯着世界500强，但江苏、浙江拼命降低门槛，25%的增值税只收12.5%。尤其是昆山、苏州抓住了机会。但门槛太低也有太低的问题。”
矛盾和困境远远超出人们的想像，随着2004年国家宏观调控的实施，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已经浮出水面，未来的长三角IT制造业向何处去？土地价格暴涨，商业成本增高，电力紧缺，长三角地区还有其所称的“天堂硅谷”的势能吗？
目前已有数据显示，在长三角地带的两省一市中，江苏某种程度上也存在珠三角“贴牌”经济的弊端。江苏全省外资控股或者投资太多，结果造成江苏的GDP高于浙江，但政府税收要比浙江少，居民的收入比浙江低。这是因为江苏在与外方的合作中，没有掌握核心技术造成的。
换句话说，长三角IT制造业现在已经成为“外资的天堂”，或者也可说是“加工业的天堂”。外资企业一般生产成品，其研发基地、核心技术、中间体的销售网络都由外方掌握。核心部门或设在中国香港，或设在新加坡、或设在日本，独独缺少中国内地。众所周知，制造业是工业化的主力军，但整体制造业与单纯代工制造业还是相去甚远，外资以加工业为主，且加工的是整机上的零配件，加工方式则是简单的劳动密集型操作，依然是珠三角的“三来一补”的模式。
目前，中国正处于“二次工业化”发展的中期阶段。已经有专家表示，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长三角地区能把重心放在改造传统制造业和提升服务业上，那么，中国被称为“世界工厂”的地位就能够延长，反之，则会重蹈“拉美化陷阱”，长三角地区有可能被迫进入产业“空心化”中无法自救。
因此，现在进行产业升级或是继续走代工之路，俨然已成为整个长三角地区的隐痛。
而短期内，长三角地区IT制造企业还需要解决劳动力短缺的问题。对此，上海社会科学院发展政策研究中心的专家建议，长三角地区的经济应向周边省份如安徽、江西等地扩散。
他称：“劳动力缺乏是长三角发展的一个必然现象，长三角劳动力成本正逐年上升，而安徽、江西等地劳动力价格相对较低。因此，苏浙沪三地不少企业可以把投资目光瞄向这些省市，甚至更远的中部和西部等省份。”
长三角仍具优势
由于受到去年国家宏观调控的影响，长三角在招商引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挑战，但从目前记者了解的情况来看，众多外商投资中国的首选地依然是长三角一带的上海、苏州、昆山等地。
商务部的资料则显示，截至2004年10月底，台商累计在大陆投资项目为6.34万个，实际投资额达393亿美元，如加上台商经第三地转投资，实际投资额则超过600亿美元。“与到东南亚和南美等地去投资相比较，内地还是最好的地方”，一位台商表示。
华硕电脑中国业务事业群总经理许佑嘉称，由于内地已经具备完善的产业链，在珠江三角洲，聚集了众多的中小型电子加工业和元器件厂商，而在长江三角洲，笔记本电脑和芯片的产业链已经相当完善，“如果换到其他地区去成本会更高”。在他看来，做产业还是要看产业链的整体环境，而长三角正是有这种整体环境的吸引力，其在浦东以生产印刷电路板为主的工厂目前已经开始设计施工。
据悉，去年4月初，为了应对全球市场的高成长，华硕宣布将投资2500万美元，在上海成立博硕子公司，而规模将比目前的苏州厂更大--而其在苏州的工厂已经是江苏最大的出口企业。
上海社会科学院发展政策研究中心的人士最后表示：“未来3到5年之内，长三角地区依然会继续领跑外商在中国的投资。但目前遭遇的挑战也不容小视，需要积极改善和应对。”（申耀）
来源：电脑商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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